东念青

中国国家公园

        念青唐古拉是户外爱好者耳熟能详的一条山脉，它的东段位于昌都、林芝和那曲交界地区，是雅鲁藏布江和怒江的分水岭。这里隐藏着逾百座6000米以上未曾攀登过的雪峰，是一片延绵壮阔的群峰之海，正等待着我们的探索。 <h3>起点</h3> <p>如果没有云层的遮挡，成都飞往拉萨的飞机行至林芝地区上空时，我们可以清楚地俯瞰到白雪皑皑的连绵山脉及青葱茂密的原始森林，一些银装素裹、巍峨壮美的山峰令人印象深刻。然而，要想得到其详细信息却并非易事，因为这是仍一片尚待深入认识的山区。</p><p>念青唐古拉山东段地形复杂、气候湿润，大量降雪形成了数量众多的冰川、湖泊和妩媚的雪峰，也哺育了河谷中多样性的动植物生态系统。风光如画的自然景观、精彩纷呈的户外资源，再加上古老的村镇和独特的民俗，令人不免想起欧洲的阿尔卑斯山区，一些国外攀登者称这里为“西藏的阿尔卑斯”。</p><p>此次我们考察的“入口”正是八松错，这座美丽湖泊周围有太多隐秘的山峰，它们正等着我们。</p> 八松错周边山峰示意图<p>2008年8月底，我们考察队一行抵达八松错南岸的结巴村，这是整个考察的起点。</p><p>从结巴村的位置，西北方向可以看到沙阿玛热则（Saamareze）这座海拔6000米左右的山峰，东北方向可以看到自东向西耸立的杰青那拉嘎布、阿玛杰姆达增和林布刚增嘎布三座6000米左右的山峰。次日起连续3天，因大雨无法进山，我们先向当地村民询问邻近山峰的情况，并考察了八松错北岸的进山线路。</p> <p>该我们自我介绍一下了。</p><p>最早提出未登峰计划的人是王勇（右），就是我们整个行动的队长。2007年年初的时候，他就打电话向我提出了未登峰计划，我非常感兴趣。王勇的长处是做计划，搜集整理资料，高海拔攀登和野外摄影方面则是我比较擅长。</p><p>但是光有我们两个肯定是不够的。于是，广州女孩“迷失”（左）加入进来，负责我们的文字供稿和财务工作；“野马”（中）的冰攀技术无人能及，组织管理能力也非常强。于是，未登峰团队便就由此组成。</p><h3>遥望夫妻山</h3> <p>杰青那拉嘎布，位于八松错东北部，是一座男性的雪山。他的山势形如犬牙，拔地而起，峰顶有如锯齿直指苍穹，令人印象深刻。1999年，新西兰登山队曾侦察过杰青那拉嘎布，美国的攀登者也尝试过，但都没有登顶。</p><p>在整个藏区，这些山峰都是有故事的。但由于这里的地理环境比较封闭，仅有八松错周边的群众能讲一些不太流利的汉语，更多的藏族同胞则基本不会汉语。由于沟通有一定的障碍，我们也仅能有限地了解少数尘封的传说。</p> <p>这座奇特的“平顶山”名为阿玛杰姆达增。传说中，她是杰青那拉嘎布的妻子，因此他们也被称为“夫妻山”。由于她高耸的尖顶超过了丈夫，于是尖顶被残忍地削平，成了现在的样子。</p><p>这个传说，让我们对这一带的婚俗和男女关系产生了无尽的遐想。难道山与人之间，有着某种相互对应的关系和隐喻吗？</p>八松错周边山峰示意图<p>实际上，在念青唐古拉山东段区域，山与山之间的高差非常之大，绝大多数村庄之间的沟通非常困难。客观地理环境的局限，使得男女之间的选择余地非常小，藏族同胞们只能在邻近几个村落相互通婚。不过，据我们观察，现在在结巴村中，男女之间的地位还是比较平等的，女主内男主外的格局依然是主体。女性只是在家务方面，可能会更加辛苦点。虽然“夫妻山”的传说似乎显示着男主人在家庭中拥有绝对的权威，但现实当中，男女并没有显示出更大的地位差异。</p><p>不过，这个传说虽然显示着男性占有着强权，但在其他传说中，又会有女性占据优势的情况出现。毕竟，我们是来考察未登峰的，对相关的传说理解有限，而其中的民俗学意义，恐怕只能等待后来者来探寻了。</p><h3>侦察记</h3> <p>沙阿玛热则，英译为Saamareze，亦有资料汉译为萨阿马热则（询问护林员，他解释为“天王宝座”；而景区工作人员则认为是“国王宝座”，略有差异）。它海拔6132米，位于八松错北岸布如村北偏东方向，未登峰。2006年，Mark Richey率领的美英联队曾计划首登，但未成行。</p><p>天气晴好时，八松错湖边从不同角度可以清楚看到沙阿玛热则。我们原来的计划只是想从远处拍下它的照片，做些简单的了解。但自从来到八松错南岸的结巴村后，持续的阴雨天气把我们困在了这里，于是我们决定就近考察一下沙阿玛热则。</p> <p>当晚，我们投宿在结巴村老乡索朗家。第二天，我们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p><p>由于有赞助商凯乐石（KAILAS）的倾力资助，我们在装备方面已经“武装到牙齿”，从袜子、保暖内衣、防水高山靴，到户外帐篷，可谓一应俱全。事实证明，虽然考察前已经做了不少气象资料的搜集整理，但要进行这种程度的高山探险，良好齐全的装备是必不可少的。</p> <p>根据我们查询的资料，在8月底至9月初这个季节，不会有很大的雨量。但实际上，去年的气候就开始非常反常，七八月份的降水已经接近五六月份的雨水旺季。此外，这个季节的气温应该相对比较温暖，这样探索冰川或者山峰的到达性会好一些。</p><p>但实际上，因为雨水充沛，我们常常要涉过林中的溪流，冰冷刺骨。阴天在森林中感觉天黑得很快。</p><p>不过，我们也考虑过冬季穿越的方案，这样可以直接穿越冰冻的八松错湖。但另外一个问题是，可能会有非常厚的雪层，跨越冰湖也不会很容易，同时还会带有一定的危险性。</p><p>根据我们的估算，整条徒步的路线原本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但由于夏季雨水太多，湖边的路被淹没了，因此我们没有更加深入。我们原来的计划是走到冰川旁边，然后一直往里走到“天王宝座”的山脚。</p><p>这条线路的部分路段，可能已经有游客走过。但穿越了这段海拔3700米的杜鹃林后，许多高大茂密的原始森林、溪流开始次第呈现，沿途也没有任何路标，行程变得越来越艰苦。</p><h3>布如村牧场</h3> <p>按照原计划，这天傍晚我们应该到达海拔4700米的营地，结果天色已晚，我们只是到了海拔4200的地方。如果继续往上，就会到达“绿线”之上大概海拔5000米以上的地方。这片地域不仅不会有游客前往，连当地牧民也鲜有到达。</p><p>由于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只能赶在天黑之前，退回到海拔3600米的布如村牧场扎营。</p> <p>此时，距离“天王宝座”已经很近。但由于这一带水量充沛，云雾缭绕，我们抵达近处后反而见不到雪峰的影子。</p> <p>夜幕降临，营地周边万籁俱静，悠远静谧。</p><p>临行前，索朗曾经介绍说，这周边的野生动物非常丰富，特别是熊非常多，宿营的时候需要小心提防。不过，沿途我们只看到了野鸭、白鹭、山鹰这些常见的鸟类，并未遭遇大的野生动物。</p><p>就我来说，我们在野外有一条重要的原则，就是要与野生动物和平相处。实际上，如果户外爱好者非常爱护野生动物，那么被野生动物袭击的概率是非常非常小的。</p><h3>隐蔽山峰</h3> <p>天气实在比较糟糕，我们决定放弃继续往上返回结巴村。</p><p>回程的路上，全是落没枯叶的林间幽径。这里空气非常好，树上全是被称为“森林中的珊瑚”的松萝。</p><p>在念青唐古拉山东段，印度洋的暖湿气流可以直达这里，使得这一带气候温暖湿润，林木极为密集。实际上，八松错周边的原始森林可能算不得密集的，因为就在八松错东南方向，便是西藏木材蓄积量最大的原始森林——鲁朗林海。</p><p>在从八松错北岸返回途中，一时又转好的天气让我们发现了以往未见报道的夏拉吉布。</p><p>夏拉吉布位于八松错西南侧，峰顶近似象形文字的“山”，有一侧非常陡峭，同样是座难度较大的技术性山峰。从攀登的角度来说，它完全是冰岩的地形，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可以断定，没有人曾经征服过他。坦率地说，短期内国内没有人能够征服它。</p><h3>结巴村</h3> <p>结巴村这次基本扮演了“大本营”的角色，由于道路艰险，原来计划的环线基本没办法实现，只好原路返回结巴村。</p><p>结巴村有80多户农家，算是当地比较大的村子了。而生活在工布江达县境内的藏民被其他藏区人民称为“工布人”(意为生活在凹地里的人)，他们有自己的服饰、独特的建筑、独有的节日，甚至语言都与其他藏族略有不同。</p> <p>漫步这样自然古朴的村落周围，随处可见工布人善良的笑容。</p><p>据说在结巴村内，除了有一些一夫多妻的家庭，还有少数一妻多夫的家庭。村里的男女都喜欢穿氆氇制成的“果秀”(毛呢长袍)，头戴黑白折围花裹毡帽。妇女腰上还戴着银链，背披一张猴皮坎肩。</p><p>随意推开一户人家，你就会感受到他们的热情款待。屋内有火塘、石锅、铝锅等，既可做饭，又可取暖，点的灯是吊在空中的高山松，烧的柴是品质非常好的青冈木，屋顶已被熏成了黑色。吃的是放养的藏香猪、薄石板上烙制的麦饼、松茸烧鸡、巴河鱼、青稞面，喝的是上等的青稞酒。但是，如果想上洗手间可需要一番胆量，那只是一间挂在二层屋外、悬在半空的木屋，总让你心惊胆战的。</p> <p>道路真的会改变一切。</p><p>由于八松错下游正有几座水电站在兴建，基础设施的建设变得非常迅速，宽阔的水泥道路很快就能直通偏僻的山村。这对于当地百姓的原生态生活，影响仍然是非常巨大的。</p><p>对于水电站对于生态、环保等影响的争论，已经是老生常谈，没有什么更多的意义。个人认为，从大的趋势来看，改变的大方向或许是不可逆转的，毕竟现代文明的冲击是迟早要来的。不过，文化冲击的力度仍然应是可控的。无论是生活方式的改变，还是外来信息的传递，渐进总比突变要更容易使这里的人适应。</p> <p>只要道路还没有修通，越是偏僻深入的村庄，服饰就还能保持民族与传统的样式。而在开发过的村庄，小孩的服装与我们已经没有了差别。这种表面的差异延续到下一代，肯定将会影响这里的民族心理、习俗等更多内在层面的东西。</p><h3>索朗家</h3> <p>索朗在结巴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位，我们去找客栈，仅仅是想找一个村落更靠里的人家。他家门口写着“客栈”字样，房子也很漂亮，于是我们就住了下来。</p><p>结巴村已经有一些简单的旅游设施，像饭馆、客栈都有。不过，村民们仍然是以农牧业为主，农业比重稍微小一点，牧业稍多一些，因为山里牧场挺多，家里的牛羊也不少；此外，最近几年国家退耕还林，对农牧民有一定补贴；当地的工程建设，比如参加水电站的建设、公路的建设，都会获得一份额外的收入。从这个角度看，自然资源的开发还是给当地人带来了一定的好处的。</p> <p>索朗本人与外界接触还是非常多的，他儿子在外当兵多年，两个女儿也在拉萨上大学，家中还算殷实。虽然他本人汉语并不是很好，但跟我们沟通也问题不大，为人也非常热情、朴实，照顾得很周到，所以我们一直住在他家。至于其他家庭旅馆，我想情况估计也和索朗家差不多吧。</p> <p>整个藏东南雨量充沛，资源极为丰富，相对藏北高原，这里的人民生活实际上是比较富裕，而且安闲自足。就我看来，这里的肉食、奶类都很充裕，蔬菜也没有问题。我们同行的伙伴都很适应这里的藏式食品，像酥油茶、糌粑、酸奶干等等，都很有特点。在索朗家，我们基本上每天都会喝酸奶，味道非常棒，原汁原味的。</p><h3>结尾</h3> <p>徒步当中，我的总体感觉是美不胜收。</p><p>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说明，如果一个人曾经到过四川的四姑娘山，又去过九寨沟，那么他才能够理解整个念青唐古拉山东段有多么漂亮。四姑娘山山势很美，但没有水的灵秀；九寨沟水很漂亮，但没有山的峻拔。两个最美的地方加在一起，便是念青唐古拉山东段的景色。当然，这也是八松错带给我的感受。</p><p>返回结巴村的途中，野马对着光影中绚烂的彩虹，遥望着神秘悠远的雪峰，不禁痴了。未登峰的考察虽然暂告一段落，但对这一带的探索不过是刚刚开始。我们，肯定还会再来！</p><h3>攻略</h3> <p>目前，从拉萨到结巴村并没有直达的班车，但是可以从拉萨出发，乘坐班车抵达林芝地区的首府八一镇，然后再换乘当地的车前往八松错。从拉萨东郊客运站至八一镇的班车票价约为100元/人，全程400多公里，班车时间大约需要8小时，主要是因为限速。</p><p>现在包车在西藏非常流行。我们在拉萨租了辆车直接开到了结巴村，花费了1200元左右。实际上，后来我们了解到，在结巴村租车返回的话会更加便宜，可能会便宜一半（600元左右），全程为370多公里。因为公路比较好，且不用走回头路，所以我们花了大概半天多一点时间就到了。</p><p>目前八松错周边已经开发了景区，湖边建有度假村，可以租住。度假村内有别墅、平房，还有日式睡房，电话直通国内外，还能收看到12套电视节目，房价则极为昂贵。在茶院可以欣赏工布风情表演，观湖亭还搭有林卡帐篷。当然，以八松错的环境，自己在湖边露营也完全不成问题。但要仅仅停留在这里，不过是错过了八松错深处的美景而已。</p><p>环绕八松错湖总体上约为30公里左右。由于人迹罕至，最好用两天时间，可以比较完整地欣赏湖泊周边的景色。不论是初夏还是初秋前往，质量上乘的防水鞋、防潮垫等物品是必备的；食物则不必过于担心，从结巴村、布如村等沿湖村落多少都能够得到补给。但要前往天王宝座山脚，还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雪融冰川在山脚大片堆积，在这里能看到冰裂缝，冰崩、雪崩等也有可能发生，不要轻易攀爬。</p><h3>摄影师简介</h3> <p>李松涛，摄影师，尤其擅长攀冰和户外摄影，作品以独特的视角向人们展示旅行和户外生活的方方面面，2008年2月获《户外探险》“金犀牛最佳户外摄影奖”提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