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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岙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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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300 中国国家公园 发表于 2015-5-13 17:18:48 楼主

        在浙江象山的一个小岛上,屹立着最动人心魄的海蚀景观——花岙石林。国内的柱状节理群虽然发现很多,但形成海蚀崖的,只有漳浦、澎湖和花岙等很少几处,且多为灰黑玄武岩景观。花岙石林色调明快,形态浑朴,是相当罕见的熔结凝灰岩。它硕大的体量比漳浦、澎湖的石柱都要大,甚至比直径达四五十厘米的英国巨人堤的石柱还要粗壮。长梁大石,鬼斧神工,环视中国沿海,怕是再难找到如此雄浑壮观的巨石柱了。 花岙岛位于宁波市象山县南部,因岛上多花多岙得名花岙,这里的岩石柱状节理发育,号称“海上石林”。 本文作者与摄影师乘船去花岙岛。花岙岛的北面有一个雄伟挺拔的巨大岩石,海拔275米,远远望去,仿佛一尊大佛的头像,因此被称为“大佛头山”,大佛头山是花岙岛的标志。清人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说:“日本入贡,每望此山为向道。”<h3>暮雨中的湾流</h3><p>海蚀景观是海浪与岩石在漫长的时间里攻防的结果,往往风景险绝,惊心动魄。软弱一些的海岸,早早丢盔弃甲,化为平缓的滩涂或沙滩,与大海缠绵温存去了。唯有铁骨铮铮的岩岸,被捶打成陡峭的悬崖、锋利的石礁,仍然屹立在原地,与波涛日复一日顽强对峙。那种孤独、悲壮与绝望,能激发我们埋藏心底的壮烈情怀。</p><p>暮色苍茫,海潮奔涌,巨浪排空。在花岙岛的一个海蚀崖下,我独自坐着,点起一支烟。海湾面东,背靠高大的火烧山石壁,南部是山脚形成的海岬,北部的两个连体小岛,远远伸出海面,变成尖锐的岬角,当地人称狼萁山嘴。整个海湾,仿佛一个开口向右的“U”字。那一面开口,水天茫茫,想来属于浩瀚的三门湾。</p><p>花岙是浙江东部宁波市象山县的一个小岛,面积9.83平方公里。象山是由象山半岛和608个近海岛礁组成的县。半岛南部,有三个较大的岛屿紧靠一起:南田岛最大,设鹤浦镇;高塘岛上设高塘岛乡;最小的花岙岛,有高塘岛乡一个行政村。从花岙岛向西南望,透过三门湾的烟波,是台州市的三门县。</p><p>这个远离象山本土的花岙海湾,傍晚时刻,开始飘落小雨。由于海湾逐渐收窄,湾流聚集成越来越高的浪潮,呼啸着,在暗黑的礁石上撞得粉身碎骨,水花飞溅。我身后是一个不深的海蚀洞,也是最高潮位线,岩壁冲刷得十分洁净。现在,海潮步步紧逼,漫过我脚下的砾石滩。整个海滩都是鹅卵石,大小不一,然而粒粒圆滑。潮水后撤时,裹挟了一些鹅卵石哗啦啦往下翻滚,清脆地响成一片,仿佛金戈铁马。我常去海边听潮。这是第一次,在砾石滩的风涛里,听出遍地杀伐之声。</p><p>我担心涨潮封锁退路,呆了半个小时,撤回到山坡上的亭子。俯视这个被暮霭笼罩的小小海湾,波涛翻滚,雪白的浪花为海水勾勒出一条灿烂的银边。依稀能够分辨,整面悬崖是由许多组密密麻麻排列的石柱群构成的。石柱群朝向不一,有的顶天立地,长柱直插入海,有的像柴捆一样斜放,露出整齐的截断面。狼萁山嘴那两个小岛,仿佛海中生长出来的集束石柱群,顶端覆盖薄薄的植被。沧海横流,唯有这些石柱岿然不动。</p><p>我就是为这些奇特的石柱而来的。在地质学上,它们被称为柱状节理群,是一种奇特的自然景观。</p> 花岙岛上的狼萁山嘴有一海岬伸入海面,以此海岬为中心,就是壮观的石林景观。这一段海岸如同一位力大无比的工匠一斧一斧劈砍出来的,灰白色的石柱错落有序地排列着,被潮水打湿的低矮石柱已经变得乌黑。 岛上的“气泡石”非常多见,这里的岩石大都为火山碎屑岩,岩石中的晶屑被冲刷掉后,留下细小的凹穴,如果石头表面有沙子,就会形成一个个的小海蚀洞,让石头表面布满孔穴。 花岙岛上的“石瀑”奇观。巨大的石柱连成一排,从三四十米高的崖顶直插入海,就像石头瀑布飞流直下,其底部经海水冲蚀形成了海蚀洞。“石瀑”是海蚀崖的一种,其成因与崖底巨大的海蚀洞有关,悬崖上部的岩石因自身重力,沿节理方向而崩落,暴露出石柱群内部完整的节理面,形成壮观的石柱排。<h3>海上石林,柱状节理群奇迹</h3><p>花岙石林,在这个偏僻的海湾默默屹立了数千万年,似乎没有人著成文字。以至于此前的中国地质界,在谈到柱状节理群时,几乎都忽略了它的存在。十多年前,有人意识到其旅游价值,于是劈开道路,筑观景台,还在附近的天作塘建了个花岙宾馆。最初一些游客,给花岙海上石林带来一点名气。</p><p>来花岙之前,我上网检索一下,看到不少图片。照片上的石林明显属于柱状节理群,灰黄色,据称为玄武岩,在海岸延伸约一公里,并称之为世界三大奇迹之一。所谓三大奇迹,据说有人断定:世界上火山岩原生地貌仅有三处,一是北爱尔兰的“巨人堤”,二是我国河北张家口市张北县台路沟乡的“大疙瘩石柱群”,第三处便是象山花岙岛的“海上石林”。</p><p>我虽非地质学者,但一看就知道“三大奇迹之一”说很不妥当。柱状节理玄武岩在世界上并不罕见。2004年,福建漳州海滨地质公园开发的时候,我就去过两次南碇岛、林进屿和牛头山火山口,这三处都有发育良好的柱状节理群,其中南碇岛最为壮观,整个小岛由140万根黑色玄武岩柱构成。我知道中国拥有柱状节理玄武岩地貌的地方,至少还有台湾澎湖、云南腾冲、吉林伊通等地,近年来,各地报告的发现更多了。</p><p>很幸运,此次采访有浙江省水文地质工程地质大队的两名高级工程师俞方明先生和卢炳生先生同行。按两位专家的意见,火山熔岩冷凝后,在玄武岩中发育出柱状节理群,的确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现象。只要满足几个基本条件,例如岩浆的纯度高,冷凝的速度一致等,最后形成的就是柱状节理群,以六边形为典型。结晶体最基本的形态就是六边形。</p><p>如今去花岙很方便。花岙岛在高塘岛之南,从地图上看,我们要连续跨越两道窄窄的海峡,先“跳”到高塘岛,再“跳”到花岙岛。事实上,新建的三门口大桥已经通车,汽车凌空驰过象山半岛与高塘岛之间的箬渔洋,直接开到金高椅港口,面对第二道海峡。岸那边,海拔275米高的大佛头山,肃立在蓝天下。</p><p>大佛头山是花岙岛的标志。它造型独特,顶端突然变得陡峭,巨柱般拔起,远远望去,仿佛一尊大佛的头像。清人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说:“大佛头山,县南百五十里海中。其地名南田,海中十洲,此为第一。日本入贡,每望此山为向道。”清雍正《浙江通志》记载:大佛头“高出海中诸山数百丈,周一百余里,日本人入贡以此山为向导”。后者的描述有点夸张。其实,花岙岛南部还有两座山头—雉鸡山(308米)和德人山(305米)——都比大佛头山高,只是山形平常,连高度也被人低估。</p><p>我们租用了一艘小铁壳船,从金高椅港往东行驶。一出海峡,遥遥望见南田岛的群山,风浪骤然变大。环花岙岛南行,岛上山脉连绵,岸边都是险峻的岩壁。过清水岙,不久就到了狼萁山嘴。夕阳照耀着尖岬上这两个小岛,千百根灰白的石柱从大海耸起,细密齐整,犹如人工砌成。它们一排排站立在斜坡上,仿佛踮起脚尖眺望远处的归帆。岛屿底部一圈,那些被潮水打湿的低矮石柱,变得乌黑。</p><p>在汹涌的波涛中,铁壳船靠上了海湾南部山脚的巨石桩。这些石柱的节理发育得不大好,以不规则四边形居多。因为海浪的冲刷和风化,截面裂隙纵横,还有许多小小的孔穴。卢工低头察看一块石头说:“这些都是火山碎屑岩。你看,岩石中除了石英、长石晶屑外,还有角砾出现。”</p><p>“它们是玄武岩吗?”我问外行话。</p><p>“不是玄武岩。”他肯定地说,“应该称之为火山碎屑岩,是火山爆发产生的碎屑物质组成的。玄武岩是基性岩浆从火口平静溢出后形成的熔岩,二者的性质很不一样。”</p><p>我问石上的孔穴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岩浆的气泡。卢工说不是气泡,而是小海蚀洞:“岩石中的角砾或晶屑被冲刷掉后,留下细小的凹穴,有粒沙子在里面,一直打转,这个洞就会越来越大。”</p><p>我颇感意外,原来花岙石林并非玄武岩,而是火山碎屑岩。看来,除了玄武岩,其他岩石也能形成柱状节理群。</p><p>海湾底部的悬崖弯成弧形,是柱状节理发育最典型的地带。南半部悬崖,巨大的石柱连成一排,从三四十米高的崖顶直插入海,形成“石瀑”奇观。部分外层石柱临近海面时折断,暴露出里层一排石柱,再折断,又露出更深层的石柱结果形成了一个深邃的海蚀洞。显然,当海潮拍打崖岸,在崖底形成巨大的海蚀洞时,悬崖上部的岩石因自身重力,沿节理方向而崩落,暴露出石柱群内部完整的节理面,形成壮观的石柱排。</p><p>悬崖靠北的半部,风景殊异。原来这边的石柱群并非直立,而是斜放,并且放得挺凌乱。崖壁既可看到一些短促而倾斜的石柱身,更多的还是石柱横断面,像是没码整齐的原木堆,根根断面齐斩,但是长短错落。走在悬崖下,也许你担心几根石柱会突然间滑落下来。从远处看,这些石柱群更像乡间农家胡乱堆放的几捆薪柴,岌岌可危。</p><p>花岙石林的颜色与玄武岩柱不同,比较明亮,灰白、浅黄或浅红,有些断面呈紫红,总之明快爽朗。有一条深青色的岩脉从悬崖一直延伸到尖岬的底部,异常醒目。卢工说:“这是安山岩脉。灰绿色,青色。它是后来侵入的。”</p><p>我问:“可以说是岩墙吗?你看它像一堵墙。”</p><p>“一般说岩脉。有人把花岗岩称岩墙。因为花岗岩的硬度更高。但安山岩的岩性较软,容易风化,就会形成沟,而不是墙。”</p><p>“如果安山岩的岩性更软,怎么能够侵入呢?”</p><p>俞工说:“首先要断裂,地层形成裂缝,它就挤上来了。”</p><p>尖岬那边的安山岩脉较宽,边上还镶嵌了一条更窄的黑色岩脉,旁边的火山碎屑岩微微泛红。卢工说:“你看,安山岩脉旁边,多了条玄武岩脉,黑色的。边上的岩石有些红,这叫烘烤边。玄武岩浆上来,温度很高,把它们烤红了。玄武岩是后来侵入的。”</p><p>花岙石柱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粗壮。悬崖边的石柱,许多合抱不过来。直径七八十厘米的也有不少。我找了三块特别大的石柱,请人测量,直径分别为104厘米、110厘米和130厘米。我在南碇岛见到的玄武岩石柱,径围堪比海碗,只能算小巫了。事实上,在现场仰望,你才会被这些粗壮笔直的石柱震撼。想象力丰富的人说,它们是造物主为海上仙宫预备的栋梁。</p> 虽然解放以前花岙人以农耕为主,但八十年代以后,当地人就主要以捕鱼为主了。他们多是小船捕鱼,当天来回。跟着潮水走,潮落出去,潮涨回来,捕些小鱼小虾。 花岙岛上的穿礁。穿礁也是一种海蚀景观,礁石的前后两边被海水蚀穿,形成孔洞,有的孔洞较小,只有一线,有的较大,成为“海上仙人桥”。  摄影/周斐列<h3>花岙的故事,仙人锯岩</h3><p>我是第一次去象山。象山南部重镇石浦,被称为中国四大渔港之一,声名赫赫。石浦是条件十分优越的避风港,港湾空阔,有两道窄窄的航道出口。眼下正是休渔期,3000多艘渔船整齐停泊在港内。石浦港的南面,就是南田诸岛了。</p><p>南田诸岛虽然与石浦紧邻,但生产方式完全不同。在花岙开旅游观光车的金玉川告诉我:“我们这里,解放前后都是开荒种田。石浦、东门岛,他们是打鱼的,南田、高塘、花岙,都是种田的,种水稻,解放后打鱼的人才渐渐多起来。”</p><p>这很出我们的意料。象山半岛上的石浦镇以渔业为主,港湾里停泊的大船,一看就知道可以走很远,在海上呆上十天半月。但是南田、高塘与花岙这几个海岛上的居民,却以农耕为主,老老实实种田。</p><p>读读《象山县志》,就能明白原因。</p><p>明初厉行海禁,洪武二十年(1387)开始封禁,南田八岛遂空其地。清初,著名诗人张煌言(号苍水)在南田诸岛屯军抗清,与郑成功北伐的水师相呼应。光绪元年(1875),浙江巡抚杨昌濬奏请南田开禁获准,民众开始涌进南田诸岛。从1387到1875年间的近5个世纪,花岙基本上是个荒岛。除了张煌言这样的反清武装势力,岛上几乎没有人烟。1875年南田诸岛开禁,设垦务保甲局,招募的主要是台州的农民,垦殖田地,农业因此成为这些海岛居民的主要生产方式。</p><p>我最感兴趣的是当地人如何看待狼萁山嘴的石柱:“你们称那些石柱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故事?”</p><p>“那石头是很怪,”金玉川想了一下说,“以前有传说仙人锯岩。说是仙人要造洛阳桥,把我们这里的石头锯去建桥。那些石头很像大木头。”</p><p>我相信花岙民间所说的洛阳桥,就是泉州洛阳桥。泉州洛阳桥是宋代名臣蔡襄于1059年建成的,前后建了7年,是我国现存年代最早的跨海梁式大石桥,初建时桥长360丈,现存742米,建造难度之大,被视为中国造桥史上的奇迹,在泉州更是家喻户晓。猜想过去,清初郑成功的北伐水师,前往舟山渔场的泉州渔民,甚至移居石浦的闽南人,都可能被花岙石林奇迹所震惊,成为仙人锯岩造洛阳桥传说的始作俑者。</p><p>花岙到处是张煌言屯军的遗迹。同行的夏乃平先生,是象山文史专家,来过花岙30多次。他说:“张煌言的兵营遗址,大的有两处,雉鸡山兵营和高涂岙兵营。雉鸡山兵营就在现在花岙村的上面。此外还有69个小型兵营,垦造了1000多亩田地。现在这些遗迹都还在。你注意看山腰,还有一道道梯田的痕迹。”</p><p>他带我们看张煌言在高涂岙的兵营遗址,那是一个面向海湾的山坳斜坡,只剩乱石垒砌的一些屋基,能住下数百人。张煌言是我少年时崇拜的英雄,曾熟记他的诗歌:“国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惭将赤手分三席,拟为丹心借一枝。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没想到有一天竟在花岙偶遇,真是幸运!空谷无人,唯芦花遍地,簌簌有声。</p> 花岙岛的张煌言抗清营址,明清沿革之际,花岙是著名民族英雄张煌言聚兵处。张煌言坚持抗清达19年之久,在这位传奇人物曾经驻足的花岙岛,今尚有两处主要遗址:一处就是图中的营房遗址,在雉鸡山和北面山之间的高涂岙,房址约30间;另一处是距雉鸡山顶200米处的长方形营房遗址,面积7000余平方米。<h3>原来是熔结凝灰岩</h3><p>赴花岙采访前,我特地查看了一下中国的地震和火山带图,发现浙江沿海很幸运地避开了这两种自然灾害。然而这是现在的情景。在一亿年以前,作为欧亚大陆板块与太平洋板块交错地带的浙江,地壳很不稳定,火山和地震频发。从中生代晚侏罗世早期开始至白垩纪,象山县的火山活动非常强烈,并且持续很久。花岙石林源自晚侏罗世的火山活动。总体说来,象山县的地层,是中生代晚期形成的。</p><p>在俞工和卢工两位专家回宁波前,我做了一个简短的采访,请他们谈谈考察花岙石林的情况。</p><p>卢工说:“花岙石林属于火山岩,但肯定不是玄武岩,而是火山碎屑岩。”</p><p>“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点?”</p><p>两人讨论了一下,卢工说:“更具体说,我们初步断定,它们属于熔结凝灰岩。其外围有花岗岩、流纹岩等。其形成时间,可以推断在1.3亿年前左右。”</p><p>“在熔结凝灰岩中,柱状节理群常见吗?”</p><p>“玄武岩中产生柱状节理群很平常。可以说,绝大多数的玄武岩中都发育有柱状节理。但是熔结凝灰岩发育成如此壮观的柱状节理群现象,在国内非常罕见。”</p><p>“你说的罕见指多少?可能10例20例吗?”</p><p>“不,罕见是非常稀少,顶多三例,否则就不罕见了。例如临海桃渚的石林为侵出相的碎斑熔岩,但单体比较小,是陆地上的。”</p><p>“陆地上的石林与海边的有区别吗?”</p><p>“这种节理群,只有在海蚀崖等地貌景观中才可以充分表现出来。海水冲刷以后,土层和岩层崩落,把它们完整剥离出来,特别壮观。如果在陆地上,它们埋在土里,无法显出全貌,只有修路或采石才暴露一些,很有局限。当然,这是从旅游景观的角度说的。”</p><p>“我在花岙看到的石柱,有三角形、四边形、五边形、六边形等等。标准的六边形很少。这是为什么?”</p><p>“这说明它们的纯度不是很高。我们在现场发现,其岩石里含有角砾、石英、长石等物质。”</p><p>“我看过漳浦的柱状玄武岩,比较细,花岙石林特别粗大。这是为什么?”</p><p>“这点我们还不清楚。我猜与当时熔岩的冷却速度和冷却环境有关系。”</p><p>我后来查阅了一些地质资料,渐渐明白他们所说的意义。早期的理论认为,柱状节理群为玄武岩特有的一种形态。1920年,国外学者James采用定性研究的方法,指出玄武岩形成规则柱状节理构造的首要因素是岩浆的黏度。黏度小、流动性大的基性岩浆在流动过程中,充分散热,缓慢冷却收缩,易在熔岩冷凝面上形成许多收缩中心,产生导致岩体破裂变形的张应力,形成柱状节理构造。而黏度大、流动性小的酸性岩浆则无法形成柱状节理群。这种理论被学术界广泛接受,成为主流学说。</p><p>近半个世纪来,野外地质调查发现了越来越多的例外,证明柱状节理群也可以在黏度很大的非基性岩中发育。例如美国怀俄明州著名的魔鬼塔,就发育在属于碱性喷出岩类的响岩体中;前苏联学者在流纹斑岩、流纹英安斑岩和英安玢岩中发现了柱状节理构造的实例;还有人甚至在黏土、页岩、砂岩、石灰岩以及变成焦炭的煤层中,也找到了柱状节理构造。这意味着,柱状节理现象与熔岩的黏度无关。</p><p>1980年以来,我国地质学者也报道了不少酸性火山岩柱状节理群的实例,其中发现于浙江省的,就有镇海四顾山、黄岩五部的霏细斑岩,定海马岙、乐清大荆石坦村的熔结凝灰岩,临海杜桥的流纹斑岩,临海桃渚、衢州湖南镇的流纹碎斑熔岩等等。如今,象山花岙熔结凝灰岩中发现的柱状节理群,给这份名单再增加了一个重要例证。</p><p>酸性火山岩柱状节理群的成因,与玄武岩柱状节理群差不多,都是岩浆均匀冷凝形成的。回到花岙石林,我们设想一下,1.3亿年前,晚侏罗世的火山大量喷发后,酸性岩浆沿着火山通道喷出或溢出地表,逐渐冷却,当温度降至约1100℃时开始冷凝成岩。在平坦的冷凝附着面上,形成了规则而又间隔排列的均匀收缩中心。冷凝是从岩浆上层逐渐向下层进行的,上层的裂隙逐渐向下层延伸,纵向切割岩体。在理想的条件下,这些收缩中心将形成一个个六边形,而裂隙纵向切割的结果,将岩体分割成一根根六面柱体。换一种角度,我们也可以把这种岩层看成无数六面柱体的集合。</p><p>现实与理想差距很大。事实上,酸性熔岩总是包含了其他碎屑物质,熔岩的冷凝面也不平坦,各部分岩浆冷却的温度和速度也不一致,这些都影响了六边形柱体的发育,从而形成三方柱、四方柱、五方柱甚至七方柱。当这些柱体尚未完全凝固硬化时,如果继续向前流动,柱体就会产生倾斜。柱体形成后,地质构造的力量也能使它们移动、断裂或错位。花岙石林那些宛如随意堆垛的石柱群,是多种自然力造成的。通过分析,可以揭示浙江沿海古地理、古气候、古火山岩浆活动的一些秘密。</p> 在象山县城东9公里的海岸边上,有一处长约10公里的海蚀平台,被当地人称为“红岩长廓”。平台为紫红色的火山岩构成,远远望去,似烈焰熊熊燃烧。这里的红岩是典型的沉积岩,形成于1亿至1.3亿年之间,属陆相湖盆沉积。岩层较红,说明当时气候比较干旱。专家认为,这些岩层已经被硅化,所以能够抵挡海潮的侵蚀。<h3>海蚀,岩石如何脱胎换骨</h3><p>傍晚又去海上石林。一头山羊在悬崖边的石柱上窜来窜去,躲着我们,看得我提心吊胆,生怕它失足落海,赶紧转开。我已经在白天认真观察过石林。这个落雨的黄昏,摄影师王宁舞着矿灯,在岩壁上照来照去坚持拍摄。我跑到悬崖北部的海蚀洞口,独自坐着吸烟,静观潮起潮落。</p><p>海水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它没有尖牙利爪,然而它的巨大耐心、腐蚀性盐分、御风而行的速度,使万物在它面前溃败,伤痕累累。海水洗劫一切,摧枯拉朽,最傲慢的岩石也烙上了它的标记,它甚至大块大块吞噬时间——将那些地层秘籍解析成失忆的沙粒。</p><p>象山的海蚀地貌有很多奇观。前一天上午,我们去看了东陈红岩的海蚀平台。称它红岩,一是因为差不多10公里的岩岸皆为紫红色,二是因为当地原来有个红岩村。这里的红岩属于砂岩和粉砂岩,很细,书页一样层层累积,是典型的沉积岩,颜色类似紫砂壶,艳丽而沉着。俞工说,这些地层,形成于1亿至1.3亿年之间,原先是个盆地,陆相湖盆沉积。比较红的岩层,说明气候比较干旱一点,灰色表示气候温湿,化石就要在这样的地层里找。</p><p>从地质的角度看,红岩之奇,并非其颜色,而在于它是沉积岩形成的海蚀地貌。沉积岩通常比较松软,潮水一冲就垮,然而红岩坚持到了今天,发育出海蚀崖、海蚀洞和海蚀平台。卢工猜测这些岩层已经被硅化,所以能够抵挡海潮的侵蚀。沿岸走了一公里,果然找到二氧化硅热液明确侵入的岩层。</p><p>花岙的穿礁,坐落在岛西高涂岙海湾,张苍水兵营遗址前。由于围涂,整个海湾变成长满大米草的平野,在风中起伏,穿礁因此变成了陆地景观。所谓穿礁,就是礁石的前后两边风化,最终蚀穿,形成大的孔洞。站在大路上,就可以遥见乌黑的礁石中间一点亮光,像是一箭穿心留下的缺口。据说,象山有不少穿礁或穿岩,大小甲山、渔山岛都有。</p><p>第二天早晨我去天作塘海湾,这里也是一个砾石滩,遍地鹅卵石。大海波光粼粼。北岸岩壁一直延伸到狼萁山嘴那边,全是柱状节理群,只是发育得更不规则,远远望去,像一排石栅栏,插在海水里,护住山脚。走到一个简易码头,就看见了狼萁山嘴尖岬。现在风平浪静,它们轻盈地漂浮在海上。回想昨天傍晚,我在海蚀洞口感受到的风涛,恍若隔世。</p><p>我永远不会知道,一亿年来,花岙石林经过怎样的变迁。火山给了它躯体,海水锻铸其魂魄。无数次崩塌,折断;越来越深地敞开,暴露;破碎的残骸;握在掌心的一枚卵石。我想,内陆的柱状节理群可以把自己封存起来,选择安静地长眠;但这些站在海边的石林不得不始终警醒,与风浪搏斗,一次次脱胎换骨,最后变成世人惊叹的壮丽风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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