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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木斯塘——喜马拉雅山脉腹地的洛域王国 [打印本页]

作者: 中国国家公园    时间: 2015-5-13 16:59
标题: 木斯塘——喜马拉雅山脉腹地的洛域王国

        在喜马拉雅山脉10座海拔超过8000米的雪山中,其中有两座雪山名为安纳布尔纳和道拉吉里。无数人曾亲历或在照片中见过这两座雪山,却从不知道在它们的后面(北侧),还隐藏着一个存在了近600年,直到2008年仍保留着王权的自治王国——木斯塘,古称洛域。喜马拉雅山脉依据自然景观特点分为西(西北)、中、东三段,木斯塘即位于中喜马拉雅的西部,它虽然属于尼泊尔却保持着浓郁的藏文化特色。在过去的5年中,我们持续深入地了解这个地方,最近作者王心阳和摄影师张超音亲自前往木斯塘,为您带回第一手的揭秘报道。 早上5点左右,天还是黎明前的幽蓝色,我和搭档摄影师已经在费瓦湖畔等候拍摄安纳布尔纳峰。从湖畔这边到对岸不过百米,温软如绿绸的湖水在寒冬的空气里蒸腾起半米多高的轻雾,氤氲中弥漫着南亚高地山林的清澄气息。白雪覆盖的安纳布尔纳峰褶皱起伏的岩面是如此清晰。<p>9年前的冬天,我和旅行搭档一起在尼泊尔博克拉拍摄安纳布尔纳峰。博克拉位于尼泊尔的中部,在加德满都以西约200公里,是以雪山风景闻名的城市,其中以海拔8091米的安纳布尔纳峰最为著名。几年后,搭档摄影师出版了他以青藏高原为主题的画册,其中就有安纳布尔纳峰的照片。几次翻开画册,晨曦下的安纳布尔纳峰连同它前面幽暗的树木一起倒映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左边(西侧)的道拉吉里仅仅露出一个宽钝的三角形,几乎被安纳布尔纳的妖娆身姿挤出视线之外,这静谧的画面总勾起我无限的遐想。在这些身形险峻狰狞的雪山背后隐藏着的,直到2008年还是独立王国的木斯塘,到底有着怎样的景致和故事?</p><p>在我所有旅行中,这是我做过的最漫长的一次准备。整整5年的时间,我不断寻找着木斯塘的各种信息碎片。中文书籍中有关这一地域的介绍几乎是空白,只零星地记载着这里曾属于西藏,后来成为尼泊尔的一个自治王国,如今已经变成尼泊尔道拉吉里专区的一个县。木斯塘并不是这一地区的原始名称,当地人称呼自己的地域为“洛域”,这是藏语词汇,是“南方之地”的意思。后来洛域的征服者们并没有继续使用“洛”这个名称,而是把洛域王国的王城曼堂当作它的国名,在颁发给国民的敕文中,称它为勐塘、玛斯塘或者木斯塘。在西方书籍中,法国旅行作家米歇尔·佩塞尔那本《失落的洛域王国》,让西方大众开始了解木斯塘,也让我对这个深藏在喜马拉雅山腹地的古老王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向往,我决定收拾行囊,去木斯塘。</p><p>出发前,我幸运地找到一本四川大学的民族学学者陈波撰写的《山水之间——尼泊尔洛域民族志》,书中记载了他2007年在木斯塘为期8个月的田野调查。时隔半个世纪的两代旅人,给了我开启这个隐秘的藏民族王国的两把钥匙。不久前,在木斯塘王国最后一代王子晋美·森吉·比斯塔的帮助下,我们抵达了木斯塘的王城洛曼堂,在王宫与前国王一家度过难忘的五天,亲历了这个神秘的历史王国今天所留存的传统文化和现实。</p><h3 align="left">出发/在两座8000米以上的雪峰安纳布尔纳和道拉吉里的夹缝间飞行</h3> 博克拉到迥松150公里的航线,是在安纳布尔纳和道拉吉里之间的大峡谷中蜿蜒北上。德国制造的多尼尔228型客机只有16个座位,性能稳定,是在山地和丛林等极端地形环境中短途飞行的上选。飞行员熟练地左右回环着降低高度,稳稳着陆。几分钟后,多尼尔又搭载着新的乘客,一架一架紧贴着山坡飞回博克拉。 博克拉到迥松150公里的航线,是在安纳布尔纳和道拉吉里之间的大峡谷中蜿蜒北上。德国制造的多尼尔228型客机只有16个座位,性能稳定,是在山地和丛林等极端地形环境中短途飞行的上选。飞行员熟练地左右回环着降低高度,稳稳着陆。几分钟后,多尼尔又搭载着新的乘客,一架一架紧贴着山坡飞回博克拉。 博克拉到迥松150公里的航线,是在安纳布尔纳和道拉吉里之间的大峡谷中蜿蜒北上。德国制造的多尼尔228型客机只有16个座位,性能稳定,是在山地和丛林等极端地形环境中短途飞行的上选。飞行员熟练地左右回环着降低高度,稳稳着陆。几分钟后,多尼尔又搭载着新的乘客,一架一架紧贴着山坡飞回博克拉。<p>和上一次的冬天不同,6月中旬,这里已经进入了雨季(每年的6月到10月是尼泊尔降水相对集中的季节)。早上5点,雨水已经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喜马拉雅山区一般只有大清早和傍晚两个安全飞行窗口,每天从博克拉飞往木斯塘地区政府所在地迥松(Jomsom)的航班,也都排在早上6点到9:30起飞,和其他高原山区的飞行安排一样。每天10点半开始,山谷中会刮起大风,一直持续五六个小时,所有的航班都要在这之前如同候鸟一样,依次结队飞行。而博克拉到迥松150公里的航线,是在安纳布尔纳和道拉吉里之间的大峡谷中蜿蜒北上。</p><p>木斯塘分为两大区域,上部(北部)为洛措顿,意为“洛域的7个村落”;下部(南部)为洛曲米,意为“有泉水的洛域”,分别对应今天的上下木斯塘两个分区。从卫星地图上看木斯塘,它的形状像是一片无忧树的叶子,细长的叶形,躺在两个高大山脉的夹道里。中间的主叶脉就是喀利根德格河,侧脉就是那些无数鱼骨状的支流,从两边的高山上流淌而下。支流汇入主河道的地方,也往往是人类定居的村落。</p><p>无忧树在南亚地区带着神圣的象征意义,释迦王子悉达多就是在尼泊尔南部蓝毗尼的一棵无忧树下诞生,在菩提树下修成佛。这样的比喻和联想显然非常符合洛域人的心态,他们笃信佛陀的教诲,哪里能比一片无忧树叶子形状的土地更适合作为自己的家乡呢?迥松就坐落在树叶下端的主叶脉上,它是进入上木斯塘的门户。</p><p>飞机起飞十来分钟后,右舷窗外朝阳的逆光中出现了安纳布尔纳海拔8091米的主峰。再一会儿,左边道拉吉里峰宽阔雄伟的山体也进入了视野,雪白的主峰包裹在薄薄凌乱的云里,透露着威严和冷峻。两个山峰顶间的距离只有30公里,使得下面的喀利根德格河谷成为世界上最深的峡谷,与两座主峰形成5500多米的落差。而在7000米的高度上,飞机沿着河谷或左或右地飞行,犹如滑雪运动员在山地雪坡上的回环。</p><p>降落在迥松机场对飞行员是个极大的考验,虽然喀利根德格河谷在这里慢慢开阔起来,但是河床占据了大部分面积,留下的只是山坡边一层层的梯田和一条狭长的街市。透过前面挡风玻璃,坐在第一排的摄影师清楚地看见了被誉为“世界上最危险的机场”的那条著名跑道,600米长,20米宽,紧挨着喀利根德格河道。落地之后,飞机仅滑行了很短的时间,就迅速拐弯进入停机坪,将跑道让给后面一连串到达的飞机。从博克拉飞往迥松仅用了短短的20分钟,如果开车要2天才能到达,而46年前,27岁的米歇尔·佩塞尔用了整整一个星期,才从博克拉徒步走到了迥松。</p><p>由于上世纪50年代末到70年代中喜马拉雅地区的动荡,木斯塘于1992年才开始允许外国人前去旅游,但仍监管严格,旅行者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才能获得许可。上木斯塘是非尼泊尔人限制旅行的15个区域之一,在尼泊尔,大部分限制旅行地区的许可费从每周10美元到90美元不等,而进入上木斯塘,除了要缴纳至少500美元的许可费、2000卢比(约25美元)的安纳布尔纳保护区管理费,还需要雇有徒步旅行执照的旅行社来安排向导和背夫。尽管价格比尼泊尔大部分地区昂贵,这个存在了近600年的古老王国还是吸引了许多想要去探寻它历史和文化的旅行者。</p><p>晋美·森吉·比斯塔王子是木斯塘王家徒步公司的拥有人之一,他是木斯塘前国王的儿子。在机场迎候我们的向导白玛就是晋美王子为我们安排的,而王子本人已经在木斯塘的老家等着我们了,我们还需要跋涉一个星期才能到达那里。</p><h3 align="left">下木斯塘/从这里藏文化向藏尼文化转变</h3><p>到达迥松,我们坐上了前往嘎奔尼的汽车,公路渐渐向上攀升,眼前顿时开阔起来。左前方河道突然变窄的地方,一层层黄灿灿的青稞田间隔着翠绿欲滴的树丛,几十座白色的藏式民居倚着山岩,围绕着一座高耸的红墙建筑,那里就是上木斯塘限制区检查站的所在地嘎奔尼。</p><p>洛域曾经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宗主权属于西藏贡塘地方政权。洛域王国最早的几代创建者们是虔诚的佛教徒,他们从各地广请高僧来洛域传法并建造了大量的寺庙,为出家的僧人受戒、讲经、授法。现在木斯塘仍随处可见寺庙,当地人仍保持着藏族的生活方式。由于其喜马拉雅走廊的地理位置,这里曾经非常繁华。然而在18世纪末,这个信奉佛教的小国在经历几度的繁荣、扩张、衰落和被占领的轮回命运之后,最后被尼泊尔的廓尔喀政权征服,它也是20世纪尼泊尔境内唯一的自治王国。</p><p>虽然200年前嘎奔尼就脱离了洛域王国的控制,但现在,这里的生活方式依然有着浓郁的藏文化气息。镇子建在伸入河床的一块三角形缓坡上,地势逼仄,房子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我们所住的红屋客栈是座很有特色的房子,正面向街的一半是红色的,向着山坡的另一半则是刷了白石灰的泥墙。进入开在二层的大门,可以看到红色的这一半是客栈主人白玛卓嘎家人起居的地方,有一间硕大的厨房、一间佛堂和一间供客人就餐的餐厅。从红屋这边走过天井里的木梯子,后面那半栋是个三层的小楼,每层四间客房,门前有走廊相连。</p><p>在客栈吃完晚饭,我们从客栈的屋顶直接走到一巷之隔的王宫式建筑。虽然最上面的一层已经破败不堪,房顶也坍塌了,但是四层的高度仍然是此地最高的建筑。居住在这里的是盎嘎和他的妻子曲珠。</p><p>盎嘎有着藏族的贵族称号“舍沃”,他的夫人是同一贵族阶层的女儿,称号“舍嫫”,55年前两人在双方家长的安排下结婚。盎嘎说结婚时他只有十四五岁,还是懵懂少年,在家里待不住,把曲珠留家里,自己跟着亲戚去印度做生意,也去西藏冈仁波齐朝圣。盎嘎跟我们说起他22岁那年的朝圣经历,仿佛还历历在目。</p><p>“那时候和几个同龄的亲戚同行,要绕一大圈,先是到印度,从印度到尼泊尔西部的多提,然后从那里进入西藏的普兰,再到冈仁波齐。要一个月零两天才能达到。转完山之后,从冈仁波齐向东,走26天路,进入尼泊尔的多尔波地区。再走5天,就能回到嘎奔尼了。”除了路上的时间,加上探访亲友和途中休息的时间,一次朝圣往往要花上小半年。盎嘎说这是这里藏族人一生的心愿,他自己就去过三次。</p><p>盎嘎说他们以前只说藏语,人们信仰藏传佛教的萨迦派传承,按藏历年节举行各种仪式,也请苯波教的喇嘛做年祭。路口田头修有佛塔,家家都有佛龛和经幡旗,镇子中心比城堡更醒目的是萨迦派寺庙佛殿。到他35岁以后,这里开始有外族戎巴(尼泊尔族)搬来住,逐渐地印度人也从这里经过,去嘎奔尼东面20公里处的匝科,印度教称为穆克提纳的朝圣地。那里有一百多眼泉水,每年都有大批印度人去那里洗圣浴,嘎奔尼成了中途驻地。木斯塘开放旅游后,很多西方、日本的游客涌入,这里开始建起了旅馆。我们所住的红屋客栈,就是盎嘎的亲戚白玛卓嘎30年前开的。</p><p>第二天一早,我们沿着铺着石板的街巷走到镇子的南端。这里过去是村镇的入口,旧城门处一栋房子的墙上还留着一个当地人称作阿妈的神像。城北头与此相对的地方,立有男神阿爸塑像。除了寺庙里的喇嘛,当地人已经很难说清这一男一女塑像的缘由了。大致是以前这里被当地人称作“毒”的妖魔鬼怪很多,人们都住在城堡之内,城堡以外没有人家,晚上把城门一关,阿妈和阿爸像就把“毒”挡在外面。“毒”进不来,人们也就平安了。</p><p>现在护城墙已经没有了,很多用石块和混凝土新建的楼房都在旧城堡之外。是当地人不再相信妖魔鬼怪之说,还是新文化的融入改变了人们的信仰结构?虽然,每天清晨家家户户的屋顶仍燃起袅袅的桑烟,每年还更换新的印有佛教经文和风马图案的龙达旗,但镇子里已经建起了第二座印度教神庙,传统的生活方式已逐渐被打破了,连地名也已经是半藏半尼。前半个“嘎”还是古老的藏语,后半个“奔尼”已经是尼语,意思是“二水相汇”之处。</p><h3 align="left">上木斯塘/在喀利根德格河谷里穿行</h3><p>从嘎奔尼的北门出去,走过一段青稞田间的小道,我们进入了上木斯塘的旅途。公路开在山腰上,向北望去是一片干旱的巨型山体,浅褐色的土壤上零星地散落着几簇低矮的植物,这和昨天飞越喜马拉雅山南麓葱茏的低山和雨林有着巨大的差异。这荒芜贫瘠的自然地貌勾起了我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在它的面前,你会感觉到人类的无助和渺小。</p> 从赤烈村向南回望,安纳布尔纳山脉最北端的尼日吉里峰和珠穆朗玛峰的山形非常相似。金字塔形的峰尖上覆盖着积雪,下方裸露的铁灰色岩壁几乎是直立的。向下望去,喀利根德格河谷中的曲桑村犹如伸入荒漠的一片绿洲,民居像是堆在一起的大小不一的积木,被一块块青稞田包围着。从曲桑村开始,一直到王城洛曼堂,几乎全部靠徒步。 在通往唐革村的公路边,作者王心阳留下了这张影像。 木斯塘旅行线路图<p>公路在曲桑村到了尽头,冬季的5个月,如果不下雪,吉普车还可以沿着河床上行一直到上木斯塘的王城洛曼堂。其余的时间里,人们要靠骑马或者步行,走上4天才能抵达。我们前面的路是烈日下曝晒的河床。</p> 洛域地处海拔3500米以上的高原,史前人类活动虽留下一些痕迹,但细节已经无证可考了。青藏高原的居民至少在公元4世纪象雄王国时期就开始在这里定居。藏族学者根敦群培的《白史》中记录了吐蕃王朝芒松芒赞时期,摄政禄东赞在公元676年(藏历水鼠年)带领军队占领过这里。图为木斯塘的格喀寺,无数民间传说都描绘了赤松德赞时期莲花生大师去西藏传法之前,先来到这里,并在修建桑耶寺之前修建了格喀寺。<p>如果要想象站在月球的环形山中的感受,喀利根德格河这一段2公里长、1公里宽的河床可能是最接近的。站在河床的中央环顾四周,仿佛落入了一个巨型的天坑之中,两边的山体是几近直立的悬崖,高达百米,寸草不生。崖壁上露着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黑色洞口,分成好几层,最下面的离地也有十几层楼高。当地人相信,这些开凿在悬崖绝壁上的洞窟是史前山人的穴居,虽然从洞窟中发现的随葬品可以判断墓葬可能是2000多年前的,但是至今没有考古证据能确定洞窟是什么年代的。这些洞窟的入口原本是很隐秘的,但是喀利根德格河谷严酷的气候使得岩壁风化坍塌,渐渐暴露出洞口,有的很远就能看见。在风化的高山崖面上,攀岩者要借助特殊的装备才能进入。一些山崖低矮处的洞窟至今还有人居住,高处的那些洞里,佛教兴盛后许多洞窟被僧人用做闭关冥修的幽处,并在里面修建了佛塔。</p><p>走过喀利根德格河的铁桥后,我们就从河谷的东岸到了西岸。乱石中有一条不太明显的上坡小路,路边隔几米出现的小树意味着我们今晚投宿的赤列村就在不远处。</p> 下木斯塘匝科村东边的穆克提纳是印度教徒的沐浴圣地,每年有大量的信徒从印度飞抵迥松,然后徒步去穆克提纳的圣泉朝圣沐浴。他们只随身携带一条毯子、饮水的葫芦等简单的物品,走在喀利根德格河岸乱石嶙峋的步道上。<p>走到山坡的一半,我回头望去,一队马帮正从铁桥上走下,领头的马仿佛认识回家的路,不慌不忙地向坡上走,远处几公里外的曲桑村就像伸入荒蛮之地的一片绿洲。在它背后光秃秃的灰色群山之上,低矮的云层正在散开,露出了尼日吉里(Nilgiri)冰雪覆盖的顶峰。在这美妙的瞬间,我们完美地结束了喀利根德格河谷的穿越。第二天我们将离开河谷,沿着古老的驮道继续北上。</p><h3 align="left">上木斯塘/崖壁上的千年驮道是喜马拉雅山通向印度平原便捷的道路</h3> 在嘎奔尼村,能建造房屋的土地很有限,十来户人家只能密不透风地挤在一起,每户人家都和另一户共用外墙来节省空间。藏式房屋的屋顶都是用黏土夯打而成,相邻房子的屋顶都连着,巷道就在房屋的第二层下面。 嘎奔尼城堡的主人先前都是洛域国王派驻在这里的地方首领, 是拥有政治权力的贵族,他们帮助国王收取税赋、管理地方的公共事务。盎嘎和他妻子曲珠是城堡的最后一代主人,儿女们都在首都加德满都定居了,只留下盎嘎和曲珠在这里居住。<p>赤列村倚在拔地而起的百米崖体上,地势很高。天刚蒙蒙亮,摄影师已经在平台上架起了相机,期盼着初升的太阳能慈爱地将第一缕阳光抛洒于南方几座雪山上。距这里30公里处,安纳布尔纳峰清晰可见。回想几日前在博克拉时,望着安纳布尔纳峰,我们还想象着它身后的景致,如今我们已经进入了喀利根德格河谷,一步步接近那个古老的王国。</p><p>从客栈的后门出去,昨天看见的马帮已经出发了,这会儿正在我们上方的盘山驮道上缓缓行进着。马背上挂着的铁丝筐里驮着本地并不出产的生活物资,红色的液化气罐、成箱的百事可乐、太阳能光伏板,还有产自中国的方便面。</p> 在木斯塘,青稞是这里的主要粮食作物,随处可见青稞田。清晨,农妇们在田里一边拔杂草,一边彼此应和地唱着歌,田地里的劳作也感觉令人喜悦。上木斯塘的气候干旱、严寒,一年只有一次收成,每一株青稞都无比珍贵。 在曲桑村村头的佛塔处,一位老者用锥形的竹筐背着一大兜刚收割好的青稞,竹筐用两根背带背在双肩,额外一根背带套在前额。 村子另一头的河滩上,一群男人正围着一堆分割好的牛肉。牛肉一共32份,肥瘦整碎都分配得很均匀。在上木斯塘,没有卖肉的铺子。这里的藏族都信奉佛教,平日里不杀生,只有到村里有年老的或是被野兽袭击的家畜时,才请尼泊尔的屠夫来村子里屠宰分割,卖给本村和邻近几个村子里的人。屠夫的报酬是骨头、皮子和一点工钱。<p>这条驮道在已经存在1500年了,古时候西藏的牧民在放牧时,采集藏北高原盐湖里的盐,用牦牛毛编制的氆氇袋子装好,绑在山羊背上。他们从西藏出发,经木斯塘到尼泊尔低山地区,用盐来换取当地的粮食和来自印度平原的布匹与各种宝石,再一路放牧返回西藏。这种盐粮交换的方式在过去200年中渐渐消亡,木斯塘也失去了占据喜马拉雅山贸易通道的优势地位。但是这里所有的生活用品依然需要依靠马帮驮运,来满足居民和游客的需求。</p><p>马蹄踩在被灼热的阳光烤炙成齑粉的路面上,扬起的尘土很快就随着山间的疾风消散了。路边靠山的一侧是一道渠沟,清澈的山水顺势流向赤列村的青稞田,而另一侧则是看不见底的深沟。深沟之上的驮道大部分是在几乎垂直的土石山体上开凿的,和山体成20度左右的坡角,宽度在一米左右,有些坡度比较陡的路段用石块和木头搭成台阶。很多地方山岩风化崩塌之后,当地人就在山体中挖出一条两米多高的栈道,仅够一人或一匹马通过。山地的马帮每匹马脖子上都挂有铜铃铛,隔一二里地就能听见铃铛作响,告诉相向而行的马队注意避让。</p><h3 align="left">抵达/无止境的攀爬只为到达那向往已久的王城洛曼堂</h3> 平坦的河床在一堵巨墙般的岩体前消失了,河道在这里只有十几米宽,河水被岩体分成两道,岩体右边这道变成了咆哮的猛兽,怒吼着从岩体下方的隧道中奔涌而出。<p>当无休止的攀登终于在山口结束时,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视野所及之处,是由无数白雪覆盖的圆形山峰和它们之间的谷地形成的波浪状地貌,山顶的积雪像是一场风暴后在海面聚集的泡沫。我们的东边,与喀利根德格河谷已经隔着一道厚实的山梁,而西边则是将洛域王国与多尔波分开的崇山峻岭,眼前这唯一的道路,带着我们沿着千百年来穿越在驮道上的洛巴人的脚印,一步步靠近那失落于喜马拉雅山深处的洛域王国的王城洛曼堂。</p> 在玛尼石墙上涂刷赭红、明黄、深灰和白色的竖道是藏传佛教萨迦派的传统,这在木斯塘地区非常盛行。这些颜料也被用来绘制壁画,都是取自当地的山岩上。<p>早上离开萨玛村的时候,没有预料到等待我们的是几天以来最艰苦的一段路程。在海拔3800米的高山上行走, 每隔二三十米就要停下来歇一歇。我们眼巴巴地望着前方坡顶上的三座佛塔,祈求艰难的攀登能快一点儿结束。一个小时后当我们气喘吁吁地抵达佛塔处时,却发现前面还有一道更高的坡,而且还要先下到第二条河谷的底部,再从一条只有两脚宽度的小径攀爬上去。说攀爬一点儿也不夸张,这条路的坡度几乎60度,用不规则的毛石铺成,每个台阶有一尺多高,用登山杖支撑在小径外的泥土上,才能奋力攀爬上去,走不到十步就要调整一下呼吸。</p> 日落时分,僧人们在察让土登夏鲁达迦林寺的佛塔旁转一天中的最后一次果拉(转经)。这是木斯塘最早的萨迦派佛寺,和洛曼堂建于同一时期,现在也是木斯塘最大的佛学院。 在木斯塘,依然有村民居住在崖壁上的洞穴里。穴居似乎是村民从远古人类那里学习和继承来的生活方式,僧人们更是愿意在离群索居的洞穴里闭关冥修。<p>这样单调的攀爬就像无止境的噩梦一样可怕,山路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抬头也无法看不到终点在哪,只有明晃晃的太阳毫无遮拦地挂在蓝天之上。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全身都没有了力量,几近崩溃。就在我暗暗安慰自己晋美王子就在前方等我们时,突然听到向导白玛在前方大声喊叫,“索……索索索索索,拉索……!”我知道这一路最艰难的时刻就要过去了。</p> 强巴寺有17米高,是王城洛曼堂最高的建筑。强巴寺的主殿始建于1425年,大殿中央是一尊2层楼高的弥勒佛像,藏族人称强巴佛,代表的是未来的佛陀,三层的大殿内都绘有佛教内容的壁画。<p>站在海拔近4000米的贝纳山口上,整个上木斯塘的地域展现在我们的面前。这是一幅令人难忘的景象,一直到地平线,我眼前是一片黄色和赭色的戈壁荒漠,被风沙侵蚀的峭壁俯视着深邃的峡谷。那些峡谷像是穿越焦土之上的地狱之火,在地层上切割出巨大的伤疤。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一棵树,甚至看不到一丛荆棘。在那些看不到底的峡谷之中,深藏着孤独的村落和木斯塘古老的居民们。</p><p>从山口之下的贝纳村开始,公路又出现了,晋美王子安排了吉普车在那里等我们。吉普车气喘如牛地爬上山口,然后如儿童玩滑梯一样欢乐地从“之”字形的回旋路面飘移着冲下山。经过迦米村的路口时,有一道我所见过的最震撼人心的玛尼墙,这是木斯塘地区最长的一道玛尼石墙。500多米长的墙体,一米宽的墙顶上盖满了刻着经文和咒语的玛尼石片。墙体下半部用毛石建到一人高,上面画着鲜明的红色、黄色、白色和深灰色的粗大竖道,上半部用巨大的卵石混合黏土砌成。在它背后的几公里外,一道赭红色山体拔地而起,风化如柱的形状像一道道巨剑直指蓝天。</p><p>传说中在佛教初次传入的时候,莲花生大师在这里擒拿了盘踞在木斯塘的魔鬼,他杀死魔鬼之后,将它的心丢到洛曼堂边上的山里,后来人们在那里建起一座供奉莲花生大师为主神的宁玛道场格喀寺。魔鬼的肺被丢弃在迦米村北面的山上,形成了赭红色的山岩,而魔鬼的肠子被掩埋的地方,建起了这座玛尼石墙。</p> 600年来,木斯塘的王城洛曼堂一直保留着刚建城时的轮廓。城墙依然合围,只是城门不再在夜间关闭。清晨,太阳的金光涂抹在王城背后的大山上,城外碧绿的青稞田和寺院赭红色的高墙都变得柔和起来。<p>在暮色降临的一个小时中,吉普车载着我们挣扎着开上最后几个高坡,抵达我向往已久的洛曼堂,一个古老王国的都城。在清冷的天空里一弯新月的凝视下,我们一行人悄然融进了洛曼堂沉静的剪影之中。</p><h3 align="left">木斯塘:喜马拉雅雪山中的神秘谷地</h3><p>撰文/李渤生</p> 木斯塘卫星影像图<p>到喜马拉雅山国——尼泊尔旅游,一个不可或缺的旅游项目就是赴博克拉观赏安纳布尔纳与道拉吉里峰的雪山朝霞。但少有人知,在这两山之间却隐藏着一条神秘的河流,河水终年呈灰黑色,被当地人取名为喀利根德格河,这名字源自印度教主神湿婆的妻子喀利,意为黑色,也象征着死亡。这条河流东西两侧分别耸立着安纳布尔纳(海拔8091米)和道拉吉里(海拔8167米)雪峰,而两峰连线之下的河谷海拔仅有2400余米,峰谷高差在5500米以上,为此该河谷被一些地理学家称为世界最深的峡谷。</p><p>本期杂志所推介的木斯塘就是这条神秘河流的源头区,它以与喜马拉雅的冰山峡谷风光截然不同的西藏高原风光和世代居住于此地的藏族王国,而成为深藏于尼泊尔喜马拉雅雪山背后的神秘谷地。</p><p>喜马拉雅山脉是世界上最高大的山脉,西起巴基斯坦的南迦帕尔巴特峰,东至我国藏东南的南迦巴瓦峰,全长2500余公里,平均宽度为250公里,巨大的山弧屏列于青藏高原的南缘。宽厚的喜马拉雅山脉从南至北亦可划为四列即:亚喜马拉雅、小喜马拉雅、大喜马拉雅和北喜马拉雅。就经向位置而论,木斯塘正处于大喜马拉雅安纳布尔纳和道拉吉里高峰后(北侧)的北喜马拉雅南部。由这里发源的喀利根德格河一直南切,越过大、小喜马拉雅汇入纳拉雅尼(Narayani)河,然后再穿越亚喜马拉雅的西瓦里克丘陵注入恒河平原。</p><p>喀利根德格谷地奇妙的是:它并不似喜马拉雅众多河谷那样狭窄幽深。即使是其最深处的河谷,其河谷底部宽度亦达1-2公里,就此而论喀利根德格实际上难以称之为峡谷。从木斯塘地形图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喀利根德格河谷好似一个箱形的洼槽。喜马拉雅山地在南北应力挤压下隆升,地层发生东西向走滑。在伸展张力的作用下,喀利根德格河谷地区形成一组东北、西南向断层,因此在这里构筑一条与众不同的地堑型陷落谷地。</p><p>由于翻越喜马拉雅水汽通道的印度洋暖湿气流主道在东喜马拉雅地区,所以中喜马拉雅相对较为干旱,位于其中西部的喀利根德格谷地相对的更为干旱。而在木斯塘南部又横亘着两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雪山,极高山的阻挡让木斯塘成为尼泊尔最干旱的谷地。</p><p>在喀利根德格谷地旅行给人最深的印象当属翻越过海拔4000米的贝纳山后,眼前顿然呈现出一片广袤高原的地文景观,这就是该河谷北端神秘的木斯塘谷地。在木斯塘处处是起伏的低山、丘陵,但矗立其上的一列血红色的山地格外引人注目,特别是其水平排列的红色沙砾岩上覆盖着一套深灰色的岩层。这里已不是特提斯海古老海相地层构成的山地,而是喜马拉雅地体脱海而出后在北部反斜面上形成的陆相地层。因为气候炎热,故沉积物呈鲜红色,其时代可能为早第三纪。而上部的深灰色岩层应属新第三纪与第四纪湖相地层。这一巨大的湖泊,在喜马拉雅山地隆升中被整体抬起,又在喀利根德格河的向源侵蚀中被疏干,因此形成尼泊尔雪山中残存的高原风光。</p><p>自喀利根德格河谷上行,到达迥松以后,由喜马拉雅冷杉与钟形杜鹃组成的亚高山阴暗针叶林渐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由高山栎与香柏组成的灌丛。在林线之上的高山地区,分布着由尼泊尔嵩草与矮嵩草组成的高山草甸。在木斯塘,高山林线常见的杜鹃灌丛缺失,高山草甸逐步被由紫花针茅组成的高寒草原所取代,并展示出极具西藏高原特色的景观生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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